“你说吧,先生!”玛维尔太太口气冷冷的,用她藐视而尖利的目光打量着弗莱齐埃。
“太太,我久仰您的大才,我是从芒德来的。那边的勒勃夫院长,玛维尔先生的朋友,可以把我的底细告诉庭长……”
庭长太太突然把腰板一挺,意思那么明显,使弗莱齐埃不得不赶紧说明一下。
“以太太这样心明眼亮的人,马上就会知道为什么我先跟太太谈我自己。那是提到遗产最近便的路。”
对这句巧妙的话,庭长太太只做了个手势回答,弗莱齐埃知道他可以往下说了:“太太,我在芒德当过诉讼代理人,我的事务所就是我整个的家私,因为我是勒佛罗先生的后任,您一定认识他吧?”
庭长太太点了点头。
“我借了一笔资本,自己又凑上万把法郎,离开了台洛希,巴黎最能干的一个诉讼代理人,我在他那儿当过六年一等书记。不幸我得罪了芒德的检察官……”
“奥里维哀·维奈。”
“对啦,太太,那位检察署长的儿子。他追着一位太太……”
“他吗?”
“是的,他追求华蒂南太太……”
“哦!华蒂南太太……她长得很漂亮,并且很……在我那个时候……”
“她对我很不错,这就种下了祸根……”弗莱齐埃接着说,“我很活跃,我想还清朋友的债,想结婚;我需要案子,到处招揽;没有多久,我一个人的业务比所有的同业都忙了。这样,芒德的诉讼代理人,公证人,甚至执达吏,都跟我过不去啦。他们预备跟我找麻烦。您知道,在我们这可怕的行业里,要跟人捣乱是挺容易的。有件案子我接受了两边的委托,给人发觉了。当然事情是做得轻率了些;但在某些情形之下,在巴黎是行得通的,诉讼代理人往往彼此交换条件。在芒德可不行。我对蒲伊翁南先生帮过这一类的小忙,他却受了同业的压迫,听了检察官的怂恿,把我出卖了……您瞧我什么都不瞒您。那可犯了众怒。我变了个坏蛋,人家把我说得比玛拉还要可怕。我不得不卖掉事务所,把一切都丢了。我到巴黎来想揽个小小的代办所,可是我的健康给毁了,二十四小时就没有两小时舒服的。如今我只有一个欲望,很可怜的欲望。您有朝一日可能变成司法部长的太太,或是首席庭长太太;我这个骨瘦如柴的穷人,却只巴望找个小差使混到老,默默无闻地保住饭碗。我想当个初级法庭庭长。在您或在庭长先生,替我谋这种小差使真是太容易了,连现任的司法部长都忌惮你们,巴不得讨你们喜欢呢……”他看到庭长太太做了个手势预备开口了,便赶紧说:“不,太太,我的话还没有完。我有个做医生的朋友,正在看一个老年的病人,便是庭长先生应当承继的人。您瞧,我们可提到正文来了……我们少不了这位医生的合作,而他的情形就跟我现在一样:有了本领没有机会!我从他那儿才知道你们的利益受了损害,因为就是眼前,我们在这儿说话的时候,可能什么都完了,可能就立了一张剥夺庭长承继权的遗嘱……那医生希望当一个医院的主任,或是王家中学的医师,反正是想谋一个巴黎的差使,和我的差不多的……请您原谅我大胆提出这两个问题,可是我们对这件事一点儿不能含糊。并且那医生是个很受敬重很有学问的人,令婿包比诺子爵的舅太公,比勒洛先生的病是他给治好的。倘使您宽宏大量,肯答应我初级法庭庭长和主任医生这两个位置,我可以负责把遗产差不多原封不动地给您送上来,我说差不多原封不动,因为其中要除去一小部分给遗产受赠人,给其他几个我们必须要他们帮忙的人。你的诺言,可以等我的诺言兑现之后再履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