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是秦淮河那条太过柔媚,飘着香脂气的温吞水,麻醉吴敬梓伤痛的药力是不够的。秦淮河是流淌在六朝古都文化厚土上的诗河与史河。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和五行八作的佼佼者,都常在秦淮河上出没。吴敬梓后来据考不宦,写《儒林外史》所依托的明朝,京城就是南京。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曾调集了二十多万工匠,用二十多年的工期,修建了这座当时已居有四五十万人口,世界闻名的都城。对经商丝毫不感兴趣的吴敬梓也知道,锦绣坊、颜料坊、弓箭坊、油坊、染坊、木匠营,以及牛、马、猪、羊、驴、鸡、鸭、鹅行,金、银、铜、锡、刀、笔、瓷、发、刻、印、书、画、绫、罗、绸、缎店,酒馆、茶楼、艺苑等等,成千上万,难以数计。吴敬梓在后来著就的《儒林外史》里曾炫耀地描写南京“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,茶社有一千余处”,每日运进城来的“何止一千个牛,一万个猪,粮食更无计其数”。他尤为迷恋的是,南京文学艺术事业的繁荣。那些有名家坐堂的书院如丛正书院和三山街一带著名的世德堂、富春堂、继志斋等书铺,都是他多次流连忘返的去处。南京还有一些吴敬梓见过面的著名文人学者,如程廷祚等人。当时北方的思想家李塨曾到南京长住讲学,而和吴敬梓有交往的程廷祚与李塨也有交往。尤其吴敬梓曾祖吴国对出任顺天学政时曾慧眼识珠,将年仅十九岁的李塨录取为县学生员第一名。而直接受过李塨影响又与吴敬梓有交的程廷祚,也是吸引吴敬梓的一股魅力。恰巧程廷祚就是和吴敬梓同年名落孙山的。这叫吴敬梓对祖辈父辈对他寄予厚望的举业,虽还不甘,但已三心二意,信心不坚了。他独自在秦淮河的夜色里把酒听歌女的靡靡之音,听到动情处,不禁想到亡妻,眼泪便借着酒劲儿融入河水。可是这些为金钱而弹唱出的靡靡之声里,没有他的知音。他的知音苕苕现在哪里呢?他时常想起为她写的那二首《无题》诗,每一听到类似的曲调儿,他都会觉得是苕苕在唱,甚至会醉眼迷离地依河边一棵柳树遐想谛听一阵,但都不是苕苕唱的,也不是《无题》诗。有天,他又一次听到似是而非的歌吟后,愈加伤感得不行,索性转而向西,出城来到冶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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