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一个律师到监狱里来看我。他矮小圆胖,十分年轻,头发细心地梳理过,贴在头上。尽管天气炎热(我穿着长袖衬衣),他却穿着深色衣服,领子笔挺,宽条纹的黑白色领带十分怪异。他把夹在胳膊底下的公文包放在我的床上,做了自我介绍,然后对我说,他研究了我的案卷。我的案子很棘手,但他并不怀疑会胜诉,只要我相信他。我向他表示了感谢,他对我说:“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吧!”
他坐在我的床上,对我解释说,他们调查了我的私生活,知道我母亲最近在养老院去世。他们去马伦戈调查过。预审法官已经得知母亲下葬那天“我似乎无动于衷”。“您知道,”律师对我说,“这样问您,我有些尴尬,但这很重要。假如我无言以对,那将成为他们指控您的一个重要依据。”他希望我能协助他,并问我那天我是否感到难过。这个问题让我很惊讶,要是让我来问这个问题,我会非常难堪。然而,我还是回答说,很难告诉他这方面的情况,因为我已经有点丧失思考的习惯了。当然,我很爱母亲,但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。健康的人多多少少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去世。说到这里,律师打断我的话,显得焦虑不安,要我答应不要在法庭和预审法官面前说这样的话。不过,我告诉他,这是我的天性,正如生理需要常常会扰乱我的感情一样。我给母亲送葬那天,非常累,很想睡,以至于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。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说,我并不希望母亲死去。但律师看起来好像并不满意,他对我说:“这还不够。”